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奶奶离开我有20多年了,这20多年,每当端午节我都会想起奶奶。
小时候,每到端午节,奶奶就会踮着小脚,提着篮子,去我们村后的大渠边摘取艾草和野菜。奶奶说,端午这天清晨采摘的野菜可以当药。等太阳公公起床的时候,她早已采了满满一篮子鲜嫩的艾草、灰灰菜、苦菜、扫帚菜……艾草挂在了门上边,而那些鲜绿的野菜也已浸泡在了清澈的井水里,只等中午拿来做成美味的菜肴。
那时候的农村,端午这一天大清早就会有推着车子卖“甑糕”的人,就是用糯米和红枣蒸的一种甜米饭。奶奶回来只要听到门口“甑糕,甑糕来了”的喊声,就急忙拿着粗瓷大碗买一碗放到厨房。
忙完这些事,奶奶会端些雄黄酒,拿着提前一天就做好的七彩线,轻轻地来到我的床前,蘸着雄黄酒给我的鼻子和耳朵上一边涂抹,一边念叨:“抹一抹,虫虫不咬娃。”抹完后,奶奶就会给我手腕上系上五彩线,然后又给弟弟去涂抹。
等我们都睡醒了,洗漱完毕就可以吃香甜的“甑糕”了,中午还能吃上奶奶用野菜做的菜饼子。在那个贫苦的年代,谁家有粽子都是罕见的,如果端午节能吃上“甑糕”,那就是人间美味了。
我上中学的时候转学离开了家乡,每到放假的时候都会回去看奶奶,奶奶会把姑姑小叔们买给她吃的营养品给我留藏一些。端午节放假在家,奶奶仍然会给我抹雄黄酒,会给我戴五彩线。
奶奶84岁的时候病重,我回去看她时,她已经不能下炕了,好多人她都不认识了,但她认识我。她从自己枕头边的药盒子里给我拿出她为我藏了好久的奶糖,我拿到糖时,糖和糖纸已经粘连在一起无法剥离了,我也不知道她藏了多久。
返校时,我去和她告别,她可能有预感,觉得是最后一次见我,拉着我的手久久不愿松开。我心里也舍不得奶奶,我用手抚摸着她的脸说,一有时间就回来看她。可我不知道的是,我这一走,就成了永别。
奶奶离开时,我哭得撕心裂肺,可是她再也听不见了,我人生中第一次知道了死亡的残酷,第一次体会到再亲密的亲人也会在你的人生中消失不见。我知道此生再也无人在端午节给我抹雄黄酒、系五彩线了。我们谁也没办法去阻止生命的老去,我们所能做的只有珍惜当下,少一些“子欲养而亲不待”的遗憾。
(作者系中国电信陕西咸阳三原分公司员工)